IBC中国小说网>修真仙侠>奸臣 >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太子助阵,焦芳建功
    第一百五十四章太子助阵,焦芳建功

    吏部俗称天官,因而尽管周礼早已不行,吏部尚书也往往被人尊称一声冢宰。如今的冢宰马文升是景泰二年的进士,他当过御史,巡按过山西湖广,又任过福建按察使,当过右副都御史,历任兵部侍郎辽东巡抚右都御史总督漕运,弘治年间从兵部尚书转吏部尚书,这一任就是九年。可以说,作为五朝元老的他简直是一本活的大明官场教科书。

    然而,马文升这一年毕竟已经是年近八旬的耋耄老人了。此前他因为老眼昏花精神不济,自请致仕多次,可每次都被弘治皇帝驳回挽留。现如今他颤颤巍巍地走上大堂主位坐下,就连下首的徐勋也忍不住觉得,这样的老人早就应该在家里颐养天年,而不是在这吏部和无数文牍案卷打交道,也不该在早朝上颤颤巍巍地三呼万岁又跪又拜。

    “已故兴安伯留下的爵位一事,因上书言其后的有两人,今***部堂会同两位侍郎召见尔等验看。所问之事,尔等据实回答,若有隐瞒,便是欺君之罪!”

    马文升一开口,徐勋起初那点因其老迈而生出的感慨立时就扔到九霄云外去了。刚刚那位走路都要人搀扶一把的老者,此时此刻却是一字一句口齿清楚,哪里有丝毫的昏聩?于是,他定了定神,和一旁的徐良一块躬身应是。然而,就在这时候,徐毅却抢先开了口。

    “马部堂!卑职和徐良二人乃是已故兴安伯从弟,这徐勋何人,竟敢站在这大堂上?”

    大堂一旁的偏厅平日乃是供一众大佬议事之前暂作休息的地方,但此时却摆了几张椅子。居中的那张椅子上搭着熊皮垫子,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由四五个随从簇拥着坐在那里,当听到这么一句质疑的时候,他忍不住脱口低声骂了一句无耻,待看见刘健李东阳谢迁齐齐看了过来,他更是悻悻然地嘟囔道:“在这种小节上挑毛病,这徐毅一看就不是好人!要是他自个立身正,只要理直气壮地回答质询就好,偏要玩这种花样,显见是心虚!”

    刘健原本想劝谏朱厚照勿要以第一印象取人,却不料朱厚照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,顿时有些惊喜。而一旁的李东阳更是捋着胡子笑道:“太子殿下英明!”

    “什么英明!要我真是英明,根本就不会让他有到这儿来撒野放狂言的机会!”气鼓鼓的朱厚照没好气地往那扶手上一拍,在刘瑾的低声提醒下,这才不得不把声音又放低了几分,“再说了,公堂之上,哪有他说话的份!”

    听太子口口声声都有偏帮徐勋之意,谢迁和刘健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,双双露出了几分忧虑。而李东阳则是饶有兴致地审视着太子那瞬息万变的表情,目光从那几个内宦身上一一掠过,耳朵却一丝一毫都没放过外头的动静。

    偏厅里的说话声并不大,但在寂静的公堂上,依稀能听到那边有动静。无论是徐毅还是徐良徐勋,都不知道那边厢有人在旁听,只以为闲杂人等在窃窃私语,因而俱是专心致志。眼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,徐勋便长身一揖道:“诸位大人,家父操劳多年,身体不好,再加上大老远送小子来京城,路途劳累,前些日子一直在休养,偏生又因为服丧而曾经多日不眠不休。因此,小子身为人子,陪同家父来大堂备诸位大人问话,论理并无不妥。而且,小子乃是已故兴安伯再从子,亦是五服之内的血亲,何来不能上堂之说?”

    焦芳素来不待见南人,此时见徐勋不慌不忙牙尖嘴利,他嘴角一挑在心里嗤笑了一声,右手轻轻伸进左手袖子里,摸了摸那封信。见马文升微微颔首,那徐毅虽咬牙切齿,但也只能暂且罢休,他这才轻咳一声道:“既如此,那就不说闲话了。你们都说是已故兴安伯至亲,那便先自行把来历身世都说说清楚。”

    徐毅斜睨了一眼徐良,见这糟老汉仿佛还在斟酌怎么开口,他便抢先上前一步向堂上马文升焦芳等人深深行礼,随即朗声说道:“马部堂,诸位大人。卑职徐毅,祖母郭氏乃已故追赠忠武定襄侯之女,已故追赠武襄兴安侯继室。已故兴安伯徐盛乃是我的大哥。这徐良祖母是当年武襄兴安侯的小妻,身份卑微。所以,嫡庶有别,他要争袭实无依据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争袭有没有依据,这是朝廷论断的事,不是你说了算的!”焦芳对徐毅亦是一丝好感也没有,再加上太子朱厚照就在后头听着,他不等徐毅长篇大论就喝止了他,随即看着马文升说道,“部堂,这徐毅所说,您可是已经听清楚了?”

    此话听着仿佛是尊重,但其意自是指斥自己老眼昏花思虑不济,和焦芳共事多年的马文升又怎会有听不出来的道理。然而,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,随即就淡淡地说道:“本部堂年纪虽大,但还不至于分辨不了这些。徐良,你有什么可说的?”

    徐良行前就已经和徐勋商量好了。他一直都不是能言善辩的性子,再加上公堂之上必然不能事事由徐勋代劳,因而定下的宗旨便是扮老实。此时听了马文升的问话,他竟规规矩矩地一躬身道:“回禀马部堂,徐毅所言属实,小民无话可说。”

    这怎么可能!

    焦芳见马文升满意地捋了捋雪白的胡子,一时又惊又怒,那目光一下子冲着徐勋扫了过去。见徐勋只顾搀扶着徐良,仿佛丝毫不在意就此落在下风,挑动言官这一连几天在朝堂上大打嘴仗的他只觉得嘴里发苦,心里甭提多火大了。

    难不成这徐勋攀上太子,竟真的大度到明明可能到手的爵位也不要了?

    不但焦芳着急,偏厅之中,朱厚照也急得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,张口就嚷嚷道:“什么没什么可说的!这徐毅和兴安伯的老妾勾结,图谋家产爵位,还打算殉葬了兴安伯的其他姬妾,我都听说了,他们亲眼看见,怎么会没话可说!”

    这位太子殿下的声音此时此刻很不小,刘瑾张永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,一时异常尴尬。而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却没理会外头因这声音可能有什么样的反应,而是彼此对视了一眼,李东阳头一个点了点头,轻声对刘健谢迁吐出了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这父子二人确实是厚道人,公堂之上哪怕为了争袭,不揭已故兴安伯的短,殊为难得。”

    三位阁老作此评价,外间虽说朱厚照那清亮的嗓音已经传了出来,但马文升焦芳既然装作没听见,在场的另一位侍郎和文选司郎中自然也都充耳不闻。徐毅紫涨了面皮,可忖度这时候在后头的人必然非同小可,只能硬生生压住心头惊怒,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又行了一礼。

    “马部堂,诸位大人,徐良既然已经认承,那这爵位该由谁承袭就显而易见了!恳请马部堂禀奏皇上,以正名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