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野像想起了什么,几步退了出去。轻轻的合上门。

    我拿起桌上的白衣,燕喜楼上月贴出告示招收琴师一人,今日正是考核的最后截止日期。考核至辰时开始,午时结束。如果错过,将等到下一次时机到来。时间仓促,我必须尽快收拾好整装出发燕喜楼。

    白衣,白裳,白色的靴,一顶镂空银发冠稳稳的束住头发,再用银簪固定,任多余的头发散下。抖抖最外层的白色大氅,面无表情,眼里无波,我就这样平静的看着镜子里这个全然陌生的自己,一个不像是魏予慕的魏予慕。胸口的束缚让我隐隐有些透不过气,后退一步,看看铜镜,深呼吸一口气,转身抱起桌上的琴,朝门外走。

    曹野就候在门口,见我开门,他步了过来,见了我却是一愣。

    “不过半柱香的时间,公主竟险些叫曹野认不出来……”

    我淡淡然一笑,仿似并未听见他在说什么,只是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,“也许一路奔逃而来,我该风尘仆仆,衣着狼狈,但我魏予慕,偏生桀骜,不肯认命,这一路,偏要抖落一身风尘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这是要扮演一位有风度的琴师?清冷孤傲!”

    朝野频频点头,随即眼里流光,退后一步,侧身两手指向门外,“公子,马车已经备好,公子请启程。”

    我收回视线,朝曹野点点头。

    马车缓缓行驶,我知道,到这一步,一旦往前,便再无退路。我死死的抱住手里的琴,琴里有机关,那柄萃毒的匕首就放在暗格之中。

    “公主,曹大人已经安排好一切,这一次,全境国的熾国暗使,都任凭公主差遣。一旦公主成功刺杀境国太子,吾等必誓死护公主回国。”

    车夫的声音,带着几分坚定,我有些诧异,一开始未曾注意到此人,便以为就是寻常的车夫,没曾想此人竟不一般。我以为这些话怎么都该是曹野对我说,却不曾想他会让面前人同我对话。

    国与国之间为了相互探听敌国情形,互相安插细作这并不离奇。一夜之间,便能达成共识,这倒使我惊奇。

    然而这些并不是现下值得我去想的,我很清楚,目前要做的第一件事,是先成为燕喜楼的琴师。只有成为了燕喜楼的琴师,才能有资格获得历子言的召见。

    马车缓缓停下,外头有些喧闹,我拨开车帘朝外探看,首先入目,便是燕喜楼三个朱漆的大字,门口陆续有人进出,出来的都是小厮,进去的手里皆抱着琴。

    我嘴里一笑,“你看,是人都抱琴,似乎都不管他们会不会抚琴。”我目光一动,看向最末一人,好好一把琴在他手里如同菜刀一般提着,分明更像是屠夫。

    “境太子只听声,不辨人,据说他曾扬言,谁能奏琴使他满意,赏黄金千两。故而这才使人趋之若鹜,门内好手也好,门外汉也罢,左右境太子只听声罢了,千金之下,又何妨一试呢。”车夫嘴里一笑,“大不了,大不了就被轰出燕喜楼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噢?这倒是有意思了。”

    我点点头,合上帘子。手里抱着琴。一步步走下去。

    走到门口,正见两人被小厮踹出燕喜楼外,接着是一阵砸琴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听清楚了,能进得燕喜楼的,只有两种人,一种是参与选拔之人,一种是达官贵人!能出得燕喜楼的,只有两种人,一种站着的人,一种爬着出去的人!”小厮气势凌凌的说着,又像是刻意说与正在门口要进去的众人。纵然如此,门外人面面相觑之后,并

    未有人因此打退堂鼓,很快便又朝里走去。

    但凡手里有琴,不管作如何装扮,如何身份,小厮但看一眼,并不会加以阻拦。

    我朝里走去,就在大厅之中,整整齐齐摆放了三排琴桌。在最前面,是一个负责誊写名册的小厮,进来的人须一一在他的长桌上写下自己的名姓,户籍,方可再往里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