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这个也好吃。还有这个……这个……这个……都好吃……”斯特兰奇嘴巴塞得鼓鼓囊囊,好久没吃这么痛快了。

    王看着疯狂扫荡的两个人,暗想这个不会说话的讨厌鬼还真是不客气,心里越发不得劲儿,嘴上忍不住开始小声嘟囔。“一个自大傲慢又虚伪的家伙,不知道哪里来的福气,师父护着!”“砰”一刀下去羊脖子分家。

    “刚面见师兄就分羊排!”又一刀下去脊椎骨一分为二。

    “连最宝贝的头发都送了!”“砰砰砰”。王咬牙启齿,仿佛脊椎骨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大仇人,眨眼间剁成一指见长的小段。

    从王第一刀下去,斯特兰奇从脖子一路凉到尾椎骨,不敢再多说一句,全程埋头吃吃吃,努力降低存在感。生怕触到正处在暴躁边缘的某人脆弱的神经,到时候那把明晃晃、油亮亮的剔骨刀剁的就不再是羊骨头。

    大概是肚子里有货,霍德尔不像之前那样一盘一盘快速吞噬。他咬着长长的牛肉干,不错眼盯着王的一举一动。

    还是看不出表情,但斯特兰奇知道霍德尔大概是迷惑了。说来也真奇怪,斯特兰奇一直知道自己不太能感受别人的情绪,但他却能第一时间抓住霍德尔的隐藏心思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。斯特兰奇在心里暗暗摇头,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相信缘分这种东西。

    霍德尔又眨了下眼。

    师兄大概又在思考了。斯特兰奇已经从霍德尔的举止表现中总结出些许规律。不过,师兄思考时眨眼的动作稍微有点儿……咳咳……可爱,就像会眨眼的大眼玩具娃娃,慢慢合上,又缓缓睁开,浓密的睫毛扑闪着,像两把小扇子。

    霍德尔放下长长的牛肉干,举着油手,转头四下找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师兄,餐巾。”还是贴心的王。

    霍德尔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手指,仔细擦干净,又慢条斯理地将用脏的餐巾展平折好,放在桌角。手伸到背后将满头青丝拢作一把,攥在手心,空着的右手指尖一动,刚才那把黑金色的短刀再次出现。还没等斯特兰奇和王有所反应,控制着短刀快狠准地从肩膀位置一刀斩断。一头乌黑及地的长发瞬间变成半长不短的披肩发,发尾参差不齐,就像收割机隆隆滚过后残留的麦茬。

    好吧,这样至少半夜出来不会吓人。斯特兰奇挑挑眉。

    霍德尔抬起手臂,将黑发送到王跟前,仰着头,还是那个平板的声音。“这些都给你。”

    所以师兄对师弟的爱也分大小的吗?他才一缕,王可是全部。斯特兰奇莫名酸了,俨然忘了刚才手动拒绝的人是谁。

    王手中的刀哐嘡一声掉在桌上,脸颊两侧垂着的肥肉抽动着,嘴角变得扭曲,仿佛在克制着什么,那张胖乎乎的脸看起来着实吓人。他的胸腔里突然发出一阵轰鸣,草草用袖口抹了一把眼睛。“师兄,你等下,我去拿箱子。”

    冲到洗手池边,脱掉一次性手套,粗鲁地撸高袖子。王像一个即将进手术室的医生,打上肥皂将手连同手臂仔仔细细洗了两遍,擦也不擦,一阵风似的冲出厨房。很快,又抱着一个精致的小箱子,一阵风似的冲回来。

    斯特兰奇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。只见王从箱子里拿出一条细长的红丝带,神色郑重地在霍德尔身边站定,将割下来的长发一段一段扎上丝带,全程小心翼翼,生怕弄断了一根头发丝。然后像捧着圣物宝贝一样,恭敬地将头发放进箱子,又仔细合上,甚至上了一把精巧的小锁。斯特兰奇严重怀疑要不是太突然,王一定会焚香沐浴斋戒三天,搞一个隆重庄严的交接仪式。他低头看了看为了方便吃东西,随意塞在胸口的那缕黑发,半截还露在外边,总觉得自个的态度不太庄重。

    所以,头发而已,究竟有什么特别,值得王这么重视?斯特兰奇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这只是普通的头发,王哪怕爱屋及乌也不可能搞得这么夸张。因为是宝贝,霍德尔师兄才会当做见面礼的吗?所以,是他眼拙,错把宝贝当杂草?斯特兰奇在座位上不安地扭了两下,现在他去找个好地方供起来还来得及吗?

    做完一切的王又是一张和善乐呵的脸,眼睛都眯了起来,挤在上下眼皮之间,成了一条缝,甚至难得好心提醒还没回神的斯特兰奇。“师兄的头发可是宝贝,好好收着。”

    “可以救命的吗?”说完斯特兰奇就觉得自己脑抽了,他大概是被王夸张的做派影响了。

    没想到王竟然颇为肯定地点点头,“你那一缕关键时候说不定真能救命,找个香袋装好,贴身放着也能辟邪挡灾。”

    王突然和善的态度竟让斯特兰奇不自在起来,胸口塞头发的位置隐隐发烫。他下意识扭头去看霍德尔,结果正主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,正拿着羊脊骨啃得香。

    “师兄知道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