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半个春天,时序来到五月。

    杨式瑢捧着一束花,背着大大的後背包小心的走下客运,先是恍惚的看着远方的景物,然後才找到方向,往乡间一路步行。

    这里是新竹的乡下,没有高楼大厦,两边都是矮房与田地,马路上车道数量相当多,但车子却少,连行人都没见几个。

    他沿着大马路走,走过田野经过水塘,几只野狗看见他先是吠叫了几声,然後就想起什麽似的凑了过去向他示好,他蹲下m0了m0牠们,直到小狗们舒服的眯起眼吐出舌头哈气,他才笑着拍了拍牠们的後背,起身继续往前走。

    抹去身上的汗水,好不容易走到一个拐角,他毫不犹豫的转了进去,马路从柏油变成了石子,他缓慢却坚定的踩在石头上,喀拉喀拉孤单的响着。

    又过了几个转角,走了大约十分钟,他终於来到目的地。

    因为事前有告知所以没有上锁,他轻轻推开门,走到一座祠堂,先在供桌上放下花束,朝着祖先牌位祭拜,然後才拿起花走到祠堂後方的深处,在一个墓碑前站定。

    他把包包放下,走上前去把目光可及的杂草拔乾净,然後从包包中取出矿泉水和手帕将墓碑上下都擦拭一遍,把手也洗乾净了,才把花束和几样鲜果依序摆盘放好,点起香cHa进香炉里,靠着碑面斜坐在地上,伸手抚m0冰冷石头上的每一个字。

    「景旗,我好想你。」

    不是每一个分离,都有道别。

    杨式瑢一直以来都是个内向害羞的人,别说nV朋友了,连朋友都没交过几个。在学校的生活里,他一直都是独行侠般独来独往。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念书,一个人上课,一个人生活。他对自己不善交际这件事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,他家境不错,即便毕业後不出去工作也不会饿Si,只是在家里太无聊,才选择在普通的大学里修课拿学历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怕孤单才想念书,但又觉得自己很幸运,因为他认识了那个人。

    他大学念的是资讯科工程系,这是他唯一有兴趣的领域,班上的nV生不多,教室里挤满了男生,老是吵吵闹闹的嘈杂不已,但有一个总是安静的坐在第一排从不参与喧哗、认真上课的人,那就是李景旗。

    李景旗是班上的书卷,为人处事一板一眼,浑身上下禁慾的气息落在班上男生的眼底,却更让人心痒难耐──因为他生着一张雌雄难辨、男身nV相的妩媚样貌。

    他才进大学不久,就被资工系的所有男X注意,冰山冷YAn的外貌让他打败了大二的学姊成为新一任的资工系花,YAn名远播的他时常被系内外各方男同学和学长们追求告白,但都被他以「我不喜欢男生」还有「忙着念书拿奖学金」为由全数拒绝。

    当然偶尔也有几个被他抢去风头的学姊们找他麻烦,但不知道为什麽,在以霸凌为名的相处过後,最後都会加入後援会成为他的脑粉。

    这样一个全校知名的人,和他的认识却是再普通不过了。

    某一次期末考,杨式瑢因为睡过头在图书馆绕来绕去找不到位子,他不放弃的爬到图书馆最顶楼的角落,终於看到一个读书位的椅子是空的,差点哭出来的走上前,正要放下包包,却发现桌面上被一本图书馆里的书给占住了。

    大家都知道,用图书馆里的书占位就代表这是帮别人卡位,但是他没有把书本拨开的勇气,他也害怕如果对方强势的来找他理论时,他不知该如何应对。

    他沮丧的站在原地发楞,这时突然有人走了过来,把书本一把拿起,对他指了指座位示意他坐下,然後按照封皮上的索书号把书本放回不远处的书架,在他的座位的正对面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是同系的李景旗。

    看他还发着愣,李景旗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:「书是我拿走的,有人问你就说是我,坐吧。」说完不再理他,迳自打开课本开始念书。

    这张读书座位是两人对坐的形式,中间的隔间是一片雾面玻璃,低着头看书的时候看不见对面的人,但若是稍微坐正抬头,就能看见对方的额头。

    他坐了下来,看着对方的额头说了声谢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