炙热的浪潮淹没整个夜晚。

    压抑。

    克制。

    颤抖。

    谢绥觉得自己差点要死掉。

    他睁着失神的双眼,在波涛里摇晃,耳边传来不真切的呼唤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小遂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遂……”

    六岁那年,干净明亮的教室里,老师弯腰笑眯眯地说:

    “你是整个福利院里读书最好的小朋友,这次又考了一百分呢~想要什么奖励呀,老师给你买街巷的水果糖好不好,刘阿婆卖的水果糖可好吃了……”

    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糖。

    很甜很甜。

    院长妈妈的办公室很寒酸,桌头经常放着院子里晒的菊花茶,他偷拿了埋进土里悄悄浇上水,期待明年能长出又大又好看的花。

    他想在明年开春的时候送给她,可是院长妈妈生病了,没能熬过那个冬天。

    土里更没有长出花。

    他缩在小宿舍里咬着被角哭,阿姨看见了打他屁股,他不敢哭出声,哭累了肿着眼睛睡过去,梦里梦见小怪兽打败了奥特曼。

    福利院来来往往许多人,他像货物一样供人挑选,人们惊叹于他精致美丽的外表,却都在阴郁孤僻的性格面前惋惜却步。

    他在福利院里长大,一个人吃饭、一个人洗衣服、一个人做作业。

    十五岁的高中班主任是个秃头,顶着寒风朔雪督促他们早自习,夜里晃悠悠地拎着保温壶消失,将扣扣搜搜省下来的钱资助他读书,三年时间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:“老师相信你以后肯定有出息,好好读书鸭,外面的世界大着哩~”

    高考结束那晚的谢师宴,秃头给他倒了两杯啤酒,老眼微红:“咱们小遂也长大了,来,喝点喝点,今晚高兴,老师给你倒上……”

    过往种种,如同打碎的五彩泡沫般梦幻,沉浸在记忆的柔波里,裹上一层蜜浆。

    水果糖的味道直到现在他还记得,可能是太甜了,以至于有些苦。

    现在回想起来,确实是苦到了心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