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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小路两旁伸出的树枝飞速倒退。

    尖利的先端粗鲁地划过脸颊、身T,留下一道道冒血的伤痕,但柏格那紧张到极点的大脑却完全忽略了这些微不足道的疼痛。

    他只是跑着。头也不回地,拼了命地跑。森林已经完完全全地暗了下来,弯弯曲曲的小道似乎没有尽头,只是往一片漆黑的密林深处延伸、延伸——明明是逃生的道路,却让人绝望。

    ——自己现在究竟是为了什麽,又是在奔向何方呢?

    热度逐渐从大脑中褪去,柏格减慢了速度——直至完全停了下来。他想他还没有逃到足够远的地方,也许那个怪物在不久之後就会追上来,像杀Si布兹一样轻轻松松地拧断他的脖子。

    ……在他的「大哥」Si後。

    「……啊哈哈……这不就又跟……七年前一样了吗……」

    喉咙中挤出乾涩的笑声,柏格喘着粗气,浓重的夜sE遮不住他异常苍白的脸sE。他回想起七年前,只是个十二岁少年的他也像今天这样,在身受重伤的姐姐的呵斥下,和弟弟布兹跟随姐姐的未婚夫逃离了那个「地狱」。

    噩梦卷土重来。只不过,这次布兹Si了。他一个人在逃亡之路上奔走。而曾经将他们带到生的世界的「大哥」——班森,也像当初的姐姐那样,勒令他立即离开。

    ——哪怕自身深陷Si亡的泥沼之中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柏格咬紧了牙,眼睛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。

    其实大哥对他一点也不好——他想。又蠢又小气,找不到能养活三个人的工作一拍大腿就当了山贼,结果直到柏格和布兹成年之後也没做什麽正经事,最多也就是帮人g点杂活,偶尔还凄惨到三个人分吃一个巴掌大的面包的地步;睡在荒郊野外也就算了,每晚还要被他打鼾磨牙的声音吵醒,再加上他那超大嗓门日复一日的折磨,柏格觉得自己听力倒退全都怪他。

    他动不动就揍人,脾气又坏,尤其看不惯柏格整天没正经的样子。但在喝醉了酒之後,又会咕咕叨叨地跟柏格和布兹道歉。

    他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固执,b如Si也不肯改掉早已毁灭的深山小庄的口音,b如坚信即使带着柏格和布兹两个累赘,也能过上好日子。

    ——柏格一度以为,班森很讨厌他和布兹。他总觉得或许某天,他们就会被装进麻袋然後被沉进月湖或者直接扔上翡翠山喂巨山熊。又或者,在刚才的危机降临的时候,班森会扔下他们独自逃走。

    如果是那样的话,他或许还不会陷入现在这种茫然无措的境地。

    他静静地望着灌满森林的深而又深的黑暗。或许只需要几步,他就可以完全摆脱这一切,继续艰难地活下去——

    但,柏格没有继续向前。

    他转过了身,向着小草原的方向再次飞奔起来。

    「啊啊啊啊——!」

    他cH0U出捆在腰带上的小匕首,一边跑一边扯开嗓子呐喊。他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个白痴——曾经他最想与之划清界限的,班森和布兹那样的白痴。

    戴了七年的「微笑的面具」终於在这一刻剥落殆尽了。

    b逃离的速度要快得许多,再次经历了一遍茂密树枝的刮擦之後,通往小草原的窄窄的豁口出现在了视野之内。大脑逐渐被超乎寻常的热度麻痹,柏格竭力对抗着散遍全身的恐惧感,拼命地摆动双腿。